關於《西西弗神話》的解讀告一段落,作為存在主義的開端,加繆先生讓我們回到了那片荒漠,並在此將苦難還給了生活。偶然地,我們被拋棄在這無法認知的荒漠中。經歷了數千年的塑造,上億年的進化,我們終於邁出了認識自己之所有的又一步——捧起了茫茫大漠中的一抔黃沙。
    不少人已經意識到——既然我們無法完全認識這個世界,那我們是如何利用並掌握世界的實踐性的呢?為什麽偏偏是實踐性如此高貴?或者換個問題,我們的經驗到底是如何產生、發展並讓我們得以蓬勃生長的?事實上,我們之所以在這裏,不是因為我們如何選擇,卻是因為我們是在累經年月的風化與消磨中唯一剩下的東西。世界窮舉了我們,也教會了我們唯一的能夠接近世界的方法——窮舉。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經常這麽說。可如果按照存在主義的思維推理的話,似乎實踐也只能相對的接近真理的本質,而不能完全的到達真理本身。這是確實存在的,甚至連世界自身所產生的實踐——進化一類的歷史驅動力的總和——都僅僅可以對真理做出較為貼切的推導。事實上,如果真理一開始就可以被完全理解,那麽進化本質上就是一蹴而就的、片面的、客觀的事物,斷絕了發展的可能,絕無思想可以產生。
    但也幸虧世界與真理之間的那堵荒誕的墻,我們才得以誕生,才有能力去發現世界的遺產——一份名為經驗的二手資料。同時我們發現了所謂「進化的本質」,人類得以向前發展,經驗得以向下超越。
    先談一談世界的窮舉吧,我們可以在任何角落找到它的痕跡。不妨想象一下,對於進化而言,我們算是進化的重點嗎?顯然不是:退化未完全的器官,小修小補的化學循環,無一不向我們透露著世界的偶然性與其應用的接近真理的方式——窮舉的局限性。可即便如此,它留下的痕跡也是我們極為珍貴的樣本,它昭示了人類在不曾用自己的造物去衡量世界時那異彩紛呈卻又極無規律的文明的產生。
    也就是在那時,我們終於看到了我們與真理的鴻溝。我們發現自己無法完全理解世界,而世界也無法完全接近真理。可我們也發現了世界的痕跡,循著這條窮舉的道路,我們開始思考:如何運用這種窮舉呢?畢竟那是世界的軌跡,我們無法絕對理解的事物。
    再次很幸運的,我們從自身看到了最終的結果:向下的超越。因果誕生了,我們看似利用它對於世界僅作簡單的假設,但實際上我們觀察(實踐)的是世界窮舉的整體——我們以反向於世界、真理的方式假設,再以因果來固定那重復出現的現象,作為我們認識世界的唯一標準。而在這過程中,在如此徹底的「簡化」的同時,我們仍在對世界做出嘗試,試著理解更深層的東西,於是因果不斷累加,我們也憑這種近乎愚蠢的方式向著無知進發,然後最終在這種承認中進行愈發逼近真理的超越。
    經驗便由此誕生了。我們終於有辦法接近於真理,於是世界便能因我們而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