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把《看見》看完了。空閑時,整個人窩在椅子裏,曲腿,把書放在膝蓋上,看到天光漸暗。一擡頭,脖子微微酸疼。
起身喝水時,滿腦子只想著「真相常流失於涕淚交加中……」這不是印象最深的一句,卻只記得這句。之前從沒關註過柴靜,看了很多年前的視頻,是我想象中的她。
—————————————————————————昨天——————————————————————————————
昨天寫完上面這段話,一可來了。慵懶地把小書包放到我的椅子上,哼哼唧唧的要我幫她查考研信息。我心裏無奈,卻心甘情願。盯著屏幕裏密密麻麻的字,眼睛生疼。
她說:婧,我覺得我自己都不會做事情了。
我笑:你不是不能自己做,你是依賴別人依賴慣了。我心想,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幫你對不對。
又聊了好一會兒,眼睛時不時盯著手機屏幕,可笑,就在那時我居然還期待著他會把電話打進來,像往常一樣先頓一下嗓子然後柔聲的說聲「餵」只是電話來了,卻不似往常。
掛掉電話,沒覺得多難過,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想起來一個主持人問演員,等待的時候都做什麽,他說「放空」
回寢室,一片漆黑,眼睛適應不了黑暗,走路有些不穩。關電腦的時候,覺得自己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拿杯子的時候覺得自己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我開始恨那一件未知的事件,把我的心懸在半空,無處著落。爬上床的時候才感覺自己微微有些發抖,像經歷一場生死逃亡後,因為疲憊恐懼和後怕的顫抖。只是,我不知道這顫抖因何而來。小不點的時候,和小男孩子吵架,吵不過他的時候,我就是像現在這樣。不哭,沈默,看不到的輕微顫抖。
那天和一可做測試,裏面有一道題, 當結束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時你會,我選擇的是,日子總要過,時間會沖淡一切。其實我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只是我知道,這日子,也太漫長了。就像爺爺整日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望著幹巴巴的屋頂,我問他在想什麽。他定定的看著我說,小婧啊,爺什麽都沒想,爺就覺得,這日子太漫長了。
現在才明白,爺爺是不知道日子該如何過下去了。
躺在床上,心裏憋得透不過氣,找朋友宣泄,我是習慣了偽裝了嗎?在我信任的人面前也說不出真心話了。明明壓抑沈悶的心情,偏偏換成了輕松的語調,這偽裝,讓我更加難受。我一直說,我做錯了事。大概我已經習慣了一個模式,不管出了什麽事情,嘴上先怪別人,心裏罵著自己。我想,在別人說我不對時,我不能立刻給出合理的反駁或解釋,那就是我的不對了。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在假象面前,像得了失語癥,茫然無措,啞口無言。我是個被蒙在鼓裏的人,任由別人推搡來去,始終不解其意。
那些用來宣泄憤怒的語言,句句像一把尖刀深深割進肉裏,我憤怒的不是別人誤會我,是用語言傷害我。那語言,令心刺痛,令人恐懼,像兒時趕不上的列車和時刻拿著刺刀追殺的日本人,日日鉆進夢裏,修煉成一輩子的魔。更痛的是,這語言,來自我以為最親的人。
我對自己憤怒,柴靜說,憤怒是對自己無能的痛苦。我恨自己,不能聲嘶力竭的哭。
那段委曲求全的卑微時光終將告別,一直以來,我背負了一個沈重的包袱,以為裏面裝有美好的未來,幸福,和能想到的所有價格美好事物,於是遲遲不肯放下,有誰願意丟掉自己珍視的東西呢?今天一可突然發來信息說,婧,你說的對,我們背不動的包袱,上帝就不會把它丟給我們。或許,我真的背不動了吧。
早上起床的時候,心砰砰跳個不停,像是要從身體裏蹦出來一樣。大連的清晨,天灰蒙蒙的,好似經歷末日浩劫之後的景象,透過窗子空氣裏發黃的汙濁世界,令人拾不起一點希望。下午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天空突然放晴,陽光暖和,風一下子變得溫柔。
溢華說,天空明亮了,一切都會變好了。我心裏隱隱一顫。
我跟溢華說,你看,路邊的烏鴉那麽大個兒。
她說,那是喜鵲。
想起一個人說的一句話,有些日子裏,你一覺醒來,諸事完美。這樣的日子終究會來,終將存在。
願,一個悲傷的時代,至此,結束。
唱詩班的歌聲穿過一排排長椅和低下頭的懺悔聲。我有罪,我沒懺悔。
這本身就是一種罪。不奢求寬恕,也不渴望救贖。只想認清,究竟何為罪。幸好,這是一場舟車勞頓的知足。
你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整個世界都暗了的感覺,其實,你明白那是一個事實,一個旁人都無法回答你卻都會安慰你的事實。你說說,哪一個悲傷沒有個理由,莫名的?呵,那只是不願說出口。
好幾日,想從一個謎團裏掙脫出來,最後,放棄了。你選擇忘記這個解不開的迷,假裝一無所知,沒有痛苦,樂樂呵呵。可生活中總有那麽些人,大概是看你過得快樂了,便要當眾揭開你的傷疤,而你能做的,就是假裝不痛。
清明節的第一天,睡個懶覺,醒來時,陽光正好,沒有期待,沒有失望。有些日子裏,一覺醒來,諸事完美,這樣的日子,終於來了,悠然心會,妙處難君與說,親身體會,方解其樂。
那些別人默默為你做的,而後被你發現,總覺幸福。你終於知道,他不是為了讓你知道他的好而對你好。純白的時光裏,有我,有你,足矣。
你已篤定,旁觀者迷,當局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