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頭巨龍的洞穴都是一座獨一無二的寶藏,但任寶石和金子如何璀璨,都比不過洞穴正中間,那顆放在塔夫綢和天鵝絨上的火紅色龍蛋,而與大多數生育困難的種族一樣,子嗣永遠是巨龍最珍貴的寶物。
龍蛋叫做阿拉克斯,是三年前它的祖父龍和祖母龍商量後鄭重定下來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名字本該一年前就正式進入龍族社交場合,但憂心忡忡的父母擔憂嬌小的龍蛋不夠健康,所以責令阿拉克斯晚一年出生。
如果是普通的幼崽,當然不會這麽聽話,但龍族的大腦幾乎從母親肚子裏就開始發育了,所以阿拉克斯乖巧地聽從了命令,數著日子等待自己的出生。
今天恰巧是準備期的最後一天,只要等著長老替它把殼剪掉,阿拉克斯就可以進入龍族幼兒園接受教育,成為一條穩重的成年巨龍。
想到這,阿拉克斯不禁興奮起來,它一會伸腿,一會擡爪,一會動腰,怎麽也閑不下來,最後在一次大幅度的動作中,蛋殼竟被小龍踹出了一個洞。
哎呀,這可太糟糕了。
長老之前特意警告過阿拉克斯,據說,很久很久之前,有一頭小龍不聽話自己出蛋殼,結果倒黴地死掉了,自此之後,所有出生的小龍就由長老幫助剪掉蛋殼了。
「唉,難道自己要成為一條死龍了嗎?」
阿拉克斯難過地哭了,眼淚混著鼻涕一起流下,最後嗆到了它的氣管裏。
「啊!我要死了。」
無法呼吸的憋悶感讓小龍不受控製地在蛋殼裏揮舞起爪子,當阿拉克斯發現冰冷清爽的空氣湧進它的胸腔時,它也成功地從蛋殼中掙脫了出來。
在此期間,小龍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湧進了自己的四肢和血液,尤其是原本沈重的翅膀,現在輕盈得不可思議。
作為一個大齡兒童,阿拉克斯的肌肉和好奇心都遠超於那些剛剛出生的同類,而這種好奇心在它看到遠處的天空,一只飛翔的鳥兒時達到了頂點。
「我想和它們一樣。」
這種說不出來是血脈作祟還是一時新鮮的沖動占據了阿拉克斯的腦海,它忍不住扇動了幾下翅膀,緊接著又扇動了幾下,不禁著迷於那種血液流動的輕盈。可另一方面,長老的警告卻時時刻刻在它耳邊回響。
「龍是不應該飛的,阿拉克斯,許多像你這樣年幼的龍就是在大意的飛行中摔斷了脖子。」
可就這樣放棄嘗試嗎?
阿拉克斯的翅膀蠢蠢欲動,它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改變長老的想法,只要它飛得足夠好足夠平穩,就能證明龍族有一天將重新回歸藍天,或許它還能勸媽媽爸爸陪它一起飛翔。
所以,來吧,阿拉克斯,飛起來。
年幼的小龍扇動翅膀,一下、兩下、三下、對,就是這樣,慢慢升空,直到被一聲驚呼打斷之前,阿拉克斯敢說這是它龍生以來最好的一次體驗。
「哦,親愛的,你怎麽能飛呢!龍族從來不幹這麽粗野的事。」
「媽媽,我可以的,我能飛。」
「你大概是吃了迷惑龍心的草藥了,來,阿拉克斯,我帶你去治療。」
「嘿!你不能這麽幹,媽媽,它們要對我做什麽,停下來!」
多年以後的洞穴,正中間的塔夫綢和天鵝絨上,或許會重新放置一枚龍蛋,它的守護者將是一頭美麗的紅色巨龍,這頭巨龍有著長長的優雅的脖頸,天空顏色的眼眸,巨大的翅膀軟塌塌的,因為它們被抽出了兩根骨頭。
它將忘記幼年那次短暫的飛翔,像曾經的父母那樣,告誡自己的孩子:
「嘿,寶貝,龍族不應該飛翔。」